Chapter03-摘了王冠還是王
--
「這位是?」
那明顯想歪了的表情和過於驚喜的語氣,都讓喬伊有股說不出的鬱悶。要是以後每個人看到他和一世的臉都要這麼輪一次,那他不就得一次一次地解釋嗎?
扯回走神的思緒,喬伊無奈地解釋:「庫羅斯神父,他是……」
「客人。」Giotto好心地接了下去。
雖說在這種場面說是朋友會比較恰當,但在雙方都還不知道各自名字的情況下,光從談話間的陌生感就有些站不住腳了。
「嗯?」像是聽見了意料之外的答案,庫羅斯神父一臉懷疑地在兩人之間來回瞧,讓喬伊忍不住一陣心虛,不久,老神父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,接著,輕輕地拍了下他的右肩,嘆道:「我懂了,你們先好好的聊,我就在廚房,有事情喊我。」
喬伊一臉茫然:「……」
Giotto沉默地站在一邊,看著神父緩緩走遠的背影,有些不曉得該不該做解釋,只好轉頭對著喬伊詢問:「不如我們出去說吧?」
喬伊想了下點頭,接著轉身走出了後門,視線在映入地上的一片狼藉時一頓,不經意地往後一瞥,就看見Giotto已經低下身開始收拾了起來,本來到嘴邊的話立刻就吞了回去,跟著走到旁邊把倒地的木桶和箱子一個一個放好。
途中,喬伊像是受不了沉默的氣氛,突然出聲:「你是從東邊過來的?我聽說那邊的商隊常常被搶。」
「是沒錯,不過來的路上沒發生什麼麻煩事。」說著,Giotto忽然停下了手邊的動作,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做工精細的戒指,上面鑲著的藍寶石正折射著光芒。他稍微往前走了幾步,想把戒指讓喬伊看得更清楚,「大概因為這個被盯上了,早上走的時候沒收好。」
正好抱起一個木桶的喬伊看著不到一公尺遠的戒指,呼吸驀然一滯,但也只不過是一瞬的事情罷了,很快地他就恢復了正常,然後下了評語,「因為戴在手上的話太招搖了吧。」
早上招搖了一番的Giotto:「……」
在Reborn的毒舌批評下,從耳濡目然到變成習慣的喬伊在見到Giotto的表情後,簡直後悔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,他試圖想挽回剛才的失誤發言,卻在還沒想好說詞前被硬生生地打斷。
「說起來,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。」Giotto笑著說道,臉上完全找不出半分尷尬的情緒,「我叫Giotto,你呢?」
「……喬伊。」
對於那短暫的停頓Giotto並沒有多想,只當成是對方在面對陌生人時該有的戒心,緊接著問道:「對了,能問個問題嗎?我剛到這裡還不熟路,這附近有沒有旅館?」
喬伊總覺得他接下來的回答會讓一世更加丟臉,因此盡量擺著一張正經的表情,答道:「如果你是問附近的旅館的話,那這裡就是。」
Giotto忍不住咳了一聲,心想今天大概是他有史以來最丟臉的一天了。
而將一切盡收眼底的喬伊,心情也跟著微妙了起來。在他眼前的人,不管是那說話的態度還是神情,都與日後他所知道的一世有著許多不同的地方,而在未來,正是這樣的一個人顛覆了整個黑手黨界,就此建了只屬於Vongola的盛世。
雖說現在那頂冠冕還沒被冠上,但卻是隱約有了雛形。
就如有些人生下來就注定會成為引領眾人的燈盞,那渾然天成的氣質是誰也學不來的,而身為Vongola一世的Giotto,不出意外也是這樣的人吧。
望著金髮青年那泛起的微笑,喬伊忍不住這麼想道。
西西里的雨季綿長,原本晴朗的天空在成了灰濛濛的一片後,不久便下起雨來,啪搭啪搭地打窗戶上,卻更顯得室內的寂靜,褐髮的少年半睜著眼,臉上還戴著濃濃的睡意,樣子像是下一秒就會睡過去一樣。
坐在搖椅上的老神父無奈地搖了搖頭,起身走到他的旁邊輕拍了下。
「嗯?」像是還沒睡醒似的,少年先是轉過頭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,接著才慢慢恢復了清明,趕緊擺正了姿勢,「……怎、怎麼了嗎?」
「你累了就先上去吧,這裡我來就好。」
喬伊眨著眼,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有精神一些,「我不累,神父,只是有點無聊而已。」
說完,還附上了一個略帶困窘的微笑,讓老神父一時也弄不清這話的真假,只能邊嘆氣邊走回位置上繼續整理他的帳本,而從喬伊的角度望去,可以看見那歷經了歲月的滄桑側臉與發了白的鬢角,看著看著,眼神就忽然一沉。
總有一天他會離開的,可這份恩情他要怎麼還?
在微弱的光線下,喬伊張開了五指,光只是視線的接觸,他就能想像得出那枚戒指戴在手上的溫度,是與泛著銀光的表面一樣的冰冷,只不過,感覺不一樣,他所要尋找的戒指並不是Giotto手上的那一只。
這麼一來,就只剩下一個選項了。
「雕金師……」
在還是澤田綱吉的時候,他曾經見過那麼一次。
據九代之言,那人是在初代時期就一直侍奉著Vongola的雕金師,活著的時間長到跨越了一整個世紀,並且擁有與戒指對話的力量,而這樣的人,大概多少能給他一點線索吧。
挺起背脊,喬伊開始思考起該怎麼從Giotto那問到雕金師的蹤跡。
雖說Giotto一次向庫羅斯神父付了三天的錢,也就是說還會在鎮上停留一陣子,但終究還是會離開的,所以他只能夠盡量把握這段時間,不然下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。
才剛這麼下定決心,耳邊冷不防地就傳來了聲響。
只見兩個小時前出門說是要拿行李的金髮青年推門而入,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水浸成了深色,大概是途中下起了大雨來不及躲的關係,此刻看起來狼狽到了極點,只不過手上的行李卻是被護得好好的。踩著浸水的靴子,Giotto先是向喬伊微微一笑,接著匆忙地走上樓梯。
心想對方大概是去換衣服的喬伊收回視線,卻意外地撞上了老神父探究的眼神,有些不自然扯了扯嘴角,這才想起他好像還沒有向神父解釋他跟Giotto的關係。
在旁人眼中,他們的長相大抵是十分相像的吧。
喬伊不自覺地摸上了自己的臉。
至於另位被淋得一身濕的Vongola在走回房間後,第一件事就是先脫下身上的濕衣服,接著在浴室稍微沖了下熱水,驅散體內的寒意,再換上了比較輕便一些的服裝。
躺在鬆軟的被單上,Giotto任由思緒遠離,睡意也就逐漸地湧上。
不久,就在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即將遠去的時候,突然有什麼在腦海裡一閃而過,將他的思緒硬是扯了回來。Giotto忍著想閉上眼睛休息的想法,從大衣的內縫袋裡掏出了一只老舊的懷錶,視線在指針上停留了一陣子,像是在細數著什麼似的,表情沉思。
在Giotto的預想中,那艘載有武器的船應當是在今天抵達,但中午外出詢問的結果卻是讓他感到納悶,幾艘從巴勒摩到這裡的貨船,他都看過了,卻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。
「Mannaro……」
Giotto低喃著,思緒正飛快地運轉著,趁這段時間有空,他打算重新思考過一遍。
無奈,底下的被單實在太舒服了,讓他完全沒有想要起來的想法,腦袋裡的理智和睡魔不停地拉扯,然而,過了一會兒,他終究是沒有敵過睡魔的爪子,就這麼墜入了夢鄉。
還帶著水氣的髮絲在床單上暈開了水痕,而緊握著懷錶的手一鬆,懷錶立刻滑落到了一旁,闔上雙眼的青年微側著頭,表情柔和,嘴角則彎成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。
看起來就像是做了一場好夢。
當天傍晚,喬伊手持著餐盤,耐心地在門上敲了幾聲,卻久久都聽不到裡頭的動靜。
原先是想著或許Giotto在他沒注意的時候出了門,但還是鬼使神差地轉了門把,結果發現對方根本沒鎖門,不由得愣了一下,門內的景象也跟著映入了眼簾。
從窗邊的簾子透著的微微星光灑在青年身上,那寧靜的睡顏彷彿忘卻了這世上所有的煩惱,光是看著就能心生好感。只是,未免太沒有防備心了。
喬伊想著,然後保持端著盤子的姿勢站在原地,半晌,才猶豫地把東西放在最接近門邊的櫃子上,放慢腳步退了出去,最後還用備用鑰匙幫忙鎖了門。
而被說是沒有防備心的Giotto,在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忽然睜開了眼睛。
室內是一地的昏暗,處在這樣的光線下,總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,躺在床上的金髮青年先是眨了下眸子,接著掙扎地坐起身,往門邊的方向瞥了一眼。
大概是因為太累的關係,雖然前面的敲門聲他有感覺到,但意識卻還是處在很模糊的狀態,一直到聽見門把被轉開的聲響,他才徹底地醒了過來。
從腳步聲來判斷,進來的人應該是……
Giotto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喬伊的臉。
對於那褐髮的少年,他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,分明就是初次見面,但對方無意間表現出來的信任感讓他有些困惑。那樣的眼神,與其說是乾淨,Giotto更傾向於堅定。
雖然看起來並不像是會在黑手黨混跡的人,卻也一定不是普通人。
想到這裡,Giotto感興趣的部分不免又多了幾分。
不過,現在顯然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。
從行李箱裡隨便拿了件保暖的外套,像是不管有沒有和著穿著似的,沒幾秒就直接穿了上去,從袖口的布料摸起來的感覺是粗糙的,但在這種天氣下反而是很能禦寒的材質。
看著窗外徹底暗下來的天色,還有冷風呼嘯而過的聲音,Giotto不用想也知道此時外頭的狀況有多麼糟糕,一想到自己得在寒冷中待上好幾個小時,他就忍不住頭疼。
不過運氣好的話,至少在黎明之前就能知道他們將貨物藏在哪裡了。
運氣好的話。
--
拂曉前的天際彷彿被烏雲所遮蔽,再怎麼凝望都是灰濛濛的一片。
難得一覺好眠的喬伊推開窗戶,細長的雨絲正落在橫木上答答地響著,空氣聞起來也還帶著雨天專屬的氣味,不過那若有似無的潮濕感倒是讓他有些不習慣。
喬伊走下樓,撐了把傘就一路走到市集,或許是因為氣候不佳的關係,平時幾家熟悉的店此時都關著門,一路上安靜的就像是無人的街道,只剩雨水滴落在水窪的聲響。
不得已,喬伊只好在附近繞著圈子,然後祈禱裡面的人能快點開門,好讓他完成這次的採買工作,不然廚房裡食材很快就要告竭了。
只可惜,天不從人願,等採購完回到旅館時,已經是接近十點的事了。
綿綿的細雨仍舊不停的下,但天空卻有微微放晴的跡象。
喬伊一踏進門,便受到了熱烈的歡迎,只見先前曾在港口向他打過招呼的少年,扯著嗓子朝他喚了一聲,惹得老神父直皺起眉,開口說了幾句:
「小聲點!樓上還有人在休息,你想吵醒他們嗎!」
少年吐了吐舌,故作滑稽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有在反省的樣子,反倒是哥倆好地攬住喬伊的肩膀,朝老神父頂嘴說道:「現在都幾點了,晚起對身體不好啊。」
「你這小子。」看著那張笑臉,庫羅斯想氣實在也氣不起來,只好敲了下少年的腦袋,說道:「好了,剛才問你的事情還沒回答。」
喬伊適時地表達出好奇,「什麼事?」
「哦,喬伊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吧。你還記得我昨天出門說要處理的事嗎?」
聽著老神父的提問,喬伊很快就想起了昨天的對話,連忙頷首,結果還來不及等到神父的回答,旁邊的少年突然憤慨地說道:「就是香料被偷的那件事!」
感覺到那赤裸裸的憤怒,喬伊不由得多了幾分好奇,「那件事怎麼了?」
「我剛好跑那艘船,而且這兩天的貨剛好都是我卸的……」少年一臉鬱悶地垂著頭,像是要宣洩心中的不平似的,把卸貨後到發現香料被偷的經過講了一遍,然後喝了一口水,控訴地看著喬伊說道:「你不覺得因為這樣扣我的工資很過分嗎!」
「……」
喬伊吐槽地想著又不是他扣的,但表面上還是安慰了幾句,不過對於這件事,他一直有個疑問的地方,想了想便開口:「不知道那批香料裝的是什麼?」
「哦,好像是東瀛的東西吧……說到這個,船上有幾個新入的船員看起來鬼鬼祟祟的,搞不好就是那些傢伙搞的鬼!我只不過好奇想看看裡面裝什麼而已,用得著威脅我嗎?」
說到這裡,少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。
而喬伊在聽見東瀛時愣了一下,但隨即便被後頭的抱怨拉走了注意力。在旁邊一直聽著的老神父皺起眉問道:「他們怎麼威脅你了?」
「就說要把我丟下海之類的啊。」少年語氣嘲諷地陳述道,甚至還咕噥了一聲,「想也知道這不可能,他們怎麼敢?」
對於這種吃不得虧的個性,喬伊只能無言以對,要是真的遇上一個喪心病狂的傢伙該怎麼辦。他無奈地轉移話題,「看管的人沒察覺到東西被偷了嗎?」
「全被打暈了,躺了一整夜,早上發現的時候還醒不過來哩。」
真慘。喬伊不自覺地露出一個同情的表情,正想再問清一些細節的時候,突然被老神父的聲音給打斷,「好了,這件事就到這裡結束,小孩子知道這麼多幹什麼。」
直覺小孩子是在說自己的喬伊忍不住想抗議,但最後還是及時踩了煞車,懷抱著鬱悶的心情,他走上樓正想著要換件衣服時,卻在樓梯口遇見了意料之外的人。
對方抬起眸看他,眼底似乎閃過了一絲慌亂,但也只是瞬間的事。
沒過幾秒,就彎起一個好看的笑容朝著他說道:「早安。」
「噢、早安。」喬伊下意識地做出了回應,接著看見了青年那略帶疲倦的面容,沒想太多就開口問道:「你沒睡好?」
Giotto一愣,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,他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臉,像是在確認看起來是否很沒精神一樣,最後才一臉鎮定地回答:「嗯,可能是認床吧。」
喬伊:「……」
TBC.